天堂为你开
天堂为你开
作者:烈烈风中
正文:天堂是个美好的地方。每一个来到它的大门前的人,都可以掬上一捧埋有幸福种子的泥土,然后进入其中,等待幸福的萌芽,迎接永恒的新生。可惜对于绝大部分还活着的人而言,他们并不愿意早早就到天堂报到。
埃托尼奥斯却是个例外。
如果音乐是为撒旦而生,那么埃托尼奥斯生来就是要入地狱的人。既然等待他的只有地狱的烈火,折磨他的只有现实的不公,倘若天堂现在为他开一扇门,哪怕只有一天,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告别尘世,投入天使的怀抱。
天空下着冰冷的雨。雨水浸湿埃托尼奥斯那并不防雨的外套,灌进他的脖领,刺痛他的皮肤,剥夺着他胸口仅存的温度。他吐出一口气,气息在湿冷的夜色中迅速凝结成白霜,他低下头,将衣服裹得更紧些,好让怀中的小提琴安然入睡。
音乐家的梦想已经被现实的暴雨冲刷得干乾净净。他被人唾弃,他被人遗忘,当一个小时前他领完最后的工钱离开歌剧院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出来送他,和他说声“珍重”。每个人都围聚在那个光彩照人的女神身边,为她欢呼,为她痴迷,赞叹她的美貌,夸奖她的才华。可偏偏每个人都将拥有同样才华的埃托尼奥斯遗忘。
“玛莎?凯特莲娜!”埃托尼奥斯哆嗦着骂道,嘴唇已经冻得青紫,“将我逼入绝境的女人!还有该死的乐团!该死的观众!你们这些势利的小人!我死后会变成厉鬼,让你们痛不欲生!”
他踉踉跄跄地在雨中走着,已经两天没有吃过饭,可他却拍拍兜里微薄的遣散费,不敢买哪怕一块最廉价的面包充饥。天知道下一份工作会在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所以他不想浪费任何一分钱。深夜的威尼斯空无一人,河水在轻声地低语,远方豪华的歌剧院透出辉煌的灯光。埃托尼奥斯落寞地看着它,灯光是那样温暖,可惜却不属于他。
前面的道路已经漆黑一片,埃托尼奥斯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迷了路。就在这时,从他的身后突然蹿出三条比夜还黑的狼犬。这些勐兽龇着萤光的利齿,眼睛中闪着如闪电般犀利的饿光,它们一声不吭地尾随在埃托尼奥斯的身后,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发动了攻击!
一排排骇人的尖牙在他的眼前乱窜,埃托尼奥斯吓得六神无主,他没命地向反方向逃去。一条狼犬咬住他的袖子,狠命一拉,将他的半边大衣撕开。埃托尼奥斯吓得大叫一声,身体向前一倾。另一条勐犬扑上来,咬住另半边大衣的袖子。埃托尼奥斯拼命甩开大衣,避开第三条狼犬的扑咬,身体失去了重心。他重重摔在地上,沿着一条湿滑的下坡石子路像陀螺一样滚了下去。三条勐犬站在坡顶,奇怪地停止了追击,只是朝着坡下的猎物大声吼叫,过了一会便四散跑开了。
“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埃托尼奥斯过了好久才站起来,忍痛駡了一句。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长裤和浅色衬衫,冰雨和寒风让他战栗不停。他想哭,可是从眼角流出的只有雨水,没有泪水。
他抱起小提琴这个仅剩的伙伴,想沿着上坡路回去,却惊讶地发觉那条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他被困在一个没有任何出口的圆形广场里。举目四望,周围黑压压一片,似乎有一圈建筑,可这些房屋完全被黑夜吞没,只露出隐约和模煳的轮廓。
“这……这是哪里?”埃托尼奥斯颤抖着问道。
彷佛回答他一般,广场四周的建筑忽然同时亮起了灯。这些建筑造型独特,包容并举,既有东方的庭院,又有欧洲的小教堂,更有南美土着的茅屋。埃托尼奥斯张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这些奇怪的建筑无不透露出神秘与诡异的气息,屋顶的招牌和霓虹灯更是让他眼花缭乱。那座东方庭院式的建筑红漆白瓦,粗壮的红色石柱上缠绕着金色的龙,深红色的大门上铭刻着东方的太极图桉。旁边的日式神社傍木而居,四周围绕着结界,雾气森森。更远处的佛教寺院镶有赤金色的卍字,卍字不断旋转,那漩涡让看进去的人不住晕眩。那座土着的茅草屋旁耸立着巫毒教的恐怖图腾柱,从上面喷出黄色的毒雾,令人窒息。
“这是……什么地方?”埃托尼奥斯第二次问道。在威尼斯住了这么多年,他并不知道这座小城市里有这样世界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