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为你开七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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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心底冒出的无法言状的欲望催使埃托尼奥斯冲出藏身的角落，赶在大门关闭前冲进了教堂的黑暗。

　也许，新生就在眼前？

　二门重重地关上了。

　无尽的黑暗瞬间吞没了埃托尼奥斯的世界，他开始觉得有点后悔，不过想想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又稍微安心下来。他怀抱着自己的小提琴，慢慢向黑暗深处走去。

　毫无徵兆地，黑暗中忽然爆发出教堂管风琴宏大的喧鸣，彷佛宇宙在此刻形成。无以匹敌的壮美的唱诗声中，原本黑暗的教堂灯火通明，无数只活生生的人手从金晖色的石墙上伸出，每只手都握着一只松木火把，火光蔓延在广大的空间里，将一切照亮。埃托尼奥斯惊诧地发现教堂内部比它的外观要大上不止三倍！画满基督救世故事和圣杯故事的彩色玻璃在火光中如同鲜活的电影，地面上一排排的祷告椅空无一人，却给人座无虚席的压迫感。教堂整面的墙壁竖立着三层楼高的象牙镶金十字架，上面是巨大的基督耶稣受难像，凋像彷佛具有生命一样，胸口被隆基努斯之枪刺穿的伤口滴出鲜红的血，落到下面祷告台上盛放的纯金圣杯里，每一滴都引起一次微小的地震。

　“有人吗？”埃托尼奥斯小心翼翼地喊道。

　没有回答。

　他像做贼一样从祷告椅中间的过道向着巨大十字架走去，令他惊奇的是，四周的管风琴音乐竟也随着他缓缓移动，彷佛在做他的向导。他走到盛满基督鲜血的圣杯前，只见杯壁上刻着一行灰色的字：喝下吾血，永为吾仆。

　埃托尼奥斯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捧起浓稠的鲜血，舔了一小口。

　血是甜的。

　他放开胆子，咕嘟咕嘟地将掌心的鲜血喝尽。随着最后一滴鲜血流入他的喉咙，四方的宏大音乐忽然汇聚到他身前的宽大坟冢前。巨大的棺材盖轰隆隆地滑到一边，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音乐彷佛一个生灵，兴高采烈地窜了下去。埃托尼奥斯抹干手心的血迹，小心翼翼地跟进了未知的地下室。

　地下室很大，流淌着金色的辉光，好像黎明即将到来。屋中堆满了各式中世纪的炼金试验仪器，十几个广口瓶和窄颈瓶里，各种埃托尼奥斯叫不出名称的杂色液体在酒精灯的炙烤下咕噜噜地冒着泡。地下室圆形的墙壁上挂满了各色动物的标本，有蝾螈，有蝙蝠，甚至有一张完整的雪人皮毛。水晶多棱镜在不同角度折射着蜡烛的光芒，光芒落满了成堆的书籍，书籍上便升起一阵朦胧的金雾。

　埃托尼奥斯终于在一架骷髅旁看到了教堂的主人。那个人用背对着他，在地下室最昏暗的角落里玩弄一颗菱形的水晶。

　“这将是你的紫水晶。”那个人没有回头，只是扬起手里的物件，对埃托尼奥斯说道。

　“我……我的？”埃托尼奥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个地方的名字很简单。”那个人依然没有回头，只是随手扔给他一张卡片，卡片上用花体写着一个大大的"H"。

　“H?这代表什么？”

　“H代表Heaven.”那个人终于转了过来，一身漆黑的晚礼服，只露出那双苍白的手，苍白的脸，和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这里是天堂的大门。而我是你的引导者，你可以叫我‘歌德’。”

　“歌德？”埃托尼奥斯惊诧地喊道，“这里真的是天堂？”

　“是天堂的入口。”歌德摆摆手纠正道，“天堂的大门为一切困苦者敞开，而我们只是你跨过这道门槛前的导游。”

　“你们？”

　“是的，我们。我，还有其他店面的主人。”

　埃托尼奥斯想到了广场周围的其他怪异建筑。

　“我们并不是神的使者，我们只是现实世界中各种魔法协会的集合。你看到的每个建筑都属于各个民族的魔术协会。那个镶有金龙和太极图桉的是华夏民族的道术会，日本的神社属于大和民族的阴阳术会，图腾和草屋属于巫毒教会，小教堂属于犹太魔术教会，而你现在置身的这座教堂，则属于世上最隐秘的基督魔术协会—— GOLDEN DAWN.”

　“黄金黎明！”

　“是的，黄金黎明。”歌德微微一笑，“这些魔术协会的集合体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统称为‘H’。只有落魄者和困苦者，或是忍受与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的人才能找到我们。你既然出现在这里，一定遇到了让你痛苦的事情吧？”

　埃托尼奥斯面对着歌德坐下，轻轻将包住小提琴的油布展开，将锃亮的乐器放到桌上。“我是一名提琴手。”埃托奥尼斯眼眶潮红地说，“我不想避讳我的才华，我拥有这个国家最一流的演奏技术。可是我一直不得志。自从几年前加入这个城市的歌剧院乐团以来，我就总走霉运。所有人都看我不顺眼，所有人都忽略我的存在，他们只会众星捧月地将那个叫玛莎的女提琴手推到舞台最前面，让她接受观众的欢呼和喜爱。我承认她非常迷人，具备模特的外貌和舞蹈家的舞姿，也拥有和我不相上下的琴技。她当然知道我的水平，爲了不让我挑战她首席提琴手的位置，她不断打压我，造谣我，让所有人疏远我。我从最初的第二提琴手一直沦落到替补提琴手，就在刚才，我已经被剧院扫地出门了。”

　“因此你想出人头地，想和那个玛莎一样成为明星，然后将她占为己有。”歌德打断他说道。

　“我不……”

　“在我这里，没有人能够撒谎。”歌德晶紫色的眼瞳深深地看进埃托尼奥斯的内心，“好吧，那我就帮助你实现愿望。”

　“你说什么？”埃托尼奥斯不敢相信地问道。

　“‘H’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是救济世上困苦人的地方。”歌德优雅地翘起手指，澹澹地笑道，“只要来到这里的人，他们的愿望就能被实现。”

　“这是真的吗？”埃托尼奥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刚才的秃顶男人和他已经变成听话洋娃娃的妹妹。

　“这就是神的旨意。”歌德捧起手中的菱形紫水晶，“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我就能保证天堂为你敞开七天的大门。在这七天内，你可以开始崭新的生活，你可以实现你怀揣的愿望。只要你能履行契约上的规定，你在七天内就能无所不能。不过契约时限一过，你身上的魔力就会消失，你又会变成原来的自己。比如你刚才看到的兄妹，在这七天内，那个妹妹会成为只属于哥哥的性奴隶，而七天一过，他们的关系就会恢复正常。妹妹会忘记之前的一切，而哥哥也必须从此压抑自己的淫欲。”

　“那么契约的规定……有哪些？”

　“规则只有一条。”歌德晃晃手中的水晶，“在第七日的午夜零点之前必须将我送给你的这枚水晶丢掉，如果你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而超过了时限，你就会受到我们的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

　“惩罚有轻有重，以你在这七天的表现而定。”

　埃托尼奥斯静静地思考了一会，脑子里已经有了清晰的计划。他要在这七天内做他想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会让他在七天之后依旧能能飞黄腾达。

　他会从此开始新生！

　“我同意！”他几乎是吼出来。

　歌德又是微微一笑，取下身旁的厚重古书，翻到其中一页。他左手捧起紫色水晶，右手举起埃托尼奥斯的小提琴，嘴里念念有词。地下室忽然阴暗下来，蜡烛的火焰彷佛惧怕什么一样忽地变弱，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不安的味道。随着歌德念完最后一个词，他用紫水晶划出一枚六芒星阵，让埃托尼奥斯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阵上。六芒星闪耀起紫色的光芒，光芒会聚到紫水晶中，菱形的表面渐渐浮出一个黑色的独角兽符号。歌德将水晶按到小提琴上，水晶奇异地和乐器黏在一起，彷佛制造的时候就是这样，小提琴的琴弦上也漂浮出澹紫色的辉光。

　“与你订立契约的是伟大魔术书《LEMEGETON》（雷米几顿）中的72恶魔之一——音乐恶魔AMDUSCIAS（安度西亚斯）。你的小提琴已经成为一把魔提琴，任何听到它的召唤的人都会沉迷与其中，完全被你和你的音乐所支配。”歌德将魔提琴交还给埃托尼奥斯，“用这把魔提琴去实现你的愿望吧。”

　埃托尼奥斯接过提琴，感受着里面喷涌的魔法能量。他向歌德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他知道自己第一个听众会是谁！

　“请务必注意时限。”在他离开地下室的时候，歌德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声音飘进埃托尼奥斯的耳朵，又从里面飘出来，飘向遥远的新生。

　（未完待续）

　三新生从零点开始。

　埃托尼奥斯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H的广场，只记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直狂跳。他抱着微微飘散着紫光的小提琴在大街小巷中狂奔，雨已经停了，云已经散了，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每一寸角落，似乎真的是天堂投下的光芒。

　他跑了好久才停下来，靠住一盏路灯大口喘气。怀中的小提琴告诉他刚才不是梦境，远方的钟楼清晰地写着此刻的时间：零点二十分。

　他踉踉跄跄地走起来，可是与之前不同，他的脚步轻盈而飘忽，整颗心彷佛都要飘起来。他闭上眼睛，用自己的身体在这座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市中穿梭，最后在一幢豪奢的别墅前停下脚步。

　那是玛莎？凯特莲娜的住所，也是他的新生即将开始的地方。

　埃托尼奥斯蹑手蹑脚地走到洁白的大门前，却不知道要怎样进去。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质问：“是谁？”

　他吓了一跳，慢慢转过头。身后站着的是玛莎的女仆，她高举着马灯，警惕地观察着埃托尼奥斯。“你不是小姐的客人！”她问道，“你想干什么？入室盗窃吗？”